第十六章 概率-《永不下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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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大堆杂乱无章的碱基对,拼凑成特定编码的三十七万长链,还要分毫不差:

    2的370,000次方,会是多大的一个数字,方然不禁摇头,按科学界公认的看法,宇宙诞生至今不过一百四十亿年,盖亚存在至今才四十六亿年,即便这四十六亿年里的每一分,每一秒,盖亚上都在进行恒河沙数的DNA拼凑试验,直到今天,拼凑出单细胞生命DNA的概率,仍然无限接近于零。

    呵,“恒河沙数”用在这里,有点可笑,恒河的河床上能有多少沙粒呢,宇宙中所有基本粒子的总数还没有2的80次方。

    至于2的370,000次方……

    一边思考,一边回顾“辛西娅”的公开文献,方然眉头紧锁,他想起了曾在《生物》课上产生的困惑。

    生命,细胞生物,当真能无中生有,依达尔文的理论而在盖亚中凭空出现吗。

    方然的困惑,虽然他现在还不清楚,正是严肃的反对者用来质疑达尔文进化论的最犀利武器之一。

    生命的从无到有,概率如此渺茫,并非是可以用一句“奇迹”敷衍的。

    从原始海洋中遍布的有机物分子,到第一个生命,这无中生有的神秘过程,似乎缺少任何一个中间环节;最初的生命,有机化合物的堆砌,要么是“死”,要么是“活”,半死不活的中间态何其荒谬,但这也就意味着,从非生命到最初生命的近乎无限大的距离,演化,是在一步之内跨越的。

    一步跨越近乎无限的距离,怎么想,都觉得完全没可能。

    方然的脑海里,飘过一个惯用的比喻,概率极小的事件大概是怎样呢,好比台风过后,散落一地的零件被拼成波音141客机,当然,这根本不可能,然而套用在生命演化的从无到有上,不可思议的奇迹,却又实实在在的曾经发生过。

    又或者,是达尔文的进化理论……出了问题。

    坐在计算机前,手指在鼠标上来回摩挲,有那么一瞬间,方然的确感觉到,自己对进化论的信仰出现了一丝动摇,查尔斯*达尔文的理论,会不会只能解释盖亚的生命演化,而不能解释原始生命的出现呢。

    生命的从无到有,和人的必然衰老,乍看去,两者间似乎连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
    但方然却不这样认为,直觉的想,既然生命的本质是DNA,那么,弄清楚生命最初是如何出现的,就至关重要。

    ……分裂就是死亡。

    ……生命中最初沾染的特质,是繁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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