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章 博弈(9)-《谁与渡山河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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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凶悍的化形之马暴烈冲出,对着那就快要追过先锋的疯狂走兽连刨带咬,几匹狼被他狠狠地咬住,甩上天,摔在地,汹涌如潮水般的进攻中,它们猛地抬起令人心惊胆战的铁蹄,狠狠踩断敌人的脊柱!

    “啊——!”嘶声力竭的嚎叫声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东境军毕竟是精锐,一阵缭乱之后,有主将一声令下,有骨干杀灭敌军锐气,他们立刻变幻队形,两马两骑并行,外侧主攻走兽,内侧主攻飞禽,更有骁勇的骑手在极速的狂奔中纵身跨到同袍的马上,一马两乘,一人对上,一人对下!

    可是他们算错了,邹吾的策略里,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一步歼敌。

    几近崩溃的骏马为了闪避化形军团的攻击,已经走偏了路线,红豹、灰駮这一次的任务就只是把他们赶入死地!宽甸、草泽,前方数百步的低洼,化形军团早有准备地放缓了攻势,不明所以的“千里驹”却直接倒入了巨大的豁口!

    他们奔逃的速度太快了!马儿发命般地狂奔,陡然的下坡更是加快了他们无法抑制的冲锋!

    “给我下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灰駮迎风猖狂大笑!

    率先奔跑的百余马队根本没发觉异样,他们冲入了泥沼,还以为只是正常的水面想要踏过,水面濛濛,松散的腐叶与泥水混杂着,看似只是浅水没膝,深水没腰,冲锋的骑兵没有多想,毕竟来前中境的副将们对他们介绍过,易央一带并无地势可以利用,宽甸那一处狭长的水域通道早被牲畜饮水踩实,不算危险,可是他们到底不是丹口孔雀,到底不管民政,去岁下游河流大幅改道,今岁雨水颇多,合川却没有一次决口,他们只顾着通城内有内涝无外洪,怎么也不想想,这水到底是去哪了?

    宽甸,它已经变成三里狭长的烂泥沼泽塘!

    马儿这么一奔,直接奔向了三里长的为他们预备的棺椁!

    战马嘶吼着跪伏着,到最后才发现已经无法冲向前,腐叶被泥泡得水叽叽的,骑兵想要自救,可是已经晚了,前部和中部一下子就挤到了这里,整编的数万精锐,拥堵在沼泽口!

    浩浩然的西南军这才围住了这一处的低洼,沿着高处排出浩荡的战线,泡子外袁塘一声令下,高喝一声:“放火!烧!”

    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声音,无数的火把凌空扬起,沼气浓郁,立刻以水生火,卷出滔天的祝融之怒!

    骑兵下马后滑倒再也站不起来,幸运的骑兵们上一刻还被拖拉拽架着往回挪,下一刻直接被烧灼了全身,而那些不幸的直接连人带马淤死在河泡子里,粘稠的泥浆越陷越深,他们眼睁睁地等待着窒息,等待着烈火焚身!

    刹那间,天地也为之变色,石绿与蓝彩的土地,只剩下一片一片的红!

    慈不掌兵。

    指挥长中,邹吾沉声下令:“切断从从后勤支援,让当扈挡住!”

    近身对战的硬仗开始了,当扈一部得令,立刻行动!他虽然总是爱抢友军的粮食,嘴上没有把门的总说犯忌的话,但是让他来打硬仗,狠仗,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。当扈为保万全,亲自率军,直接朝着“千里驹”的尾部发动了截击!这群精英眼见着主帅陷入河泡火焰,正是急得头脑发热,两眼发红,但是他们没想到,迎接他们的,居然是不可理喻的肉搏战,刀刀见血的对杀!

    天已擦黑,火把乱舞。

    整个中境的大地上,充满了死亡的声音。

    中境的将领也早便得到了救援的消息,右翼的夫诸原本就有些担心从从的冒进,一早亲率五万兵马右侧辅助,而左翼的飞鱼落后一步,他知道对手难缠,直接倾兵十万而出。邹吾在指挥的大帐中垂着眼睛,在沙盘上凌空划了几个圈,下令:“告诉那几个小将,围点打援。”

    策略布局,这是统帅的指挥,可节奏压制,要靠各级将官一起配合。

    酉时末,第二回合的作战全盘开启,中境大地上,西南军各军主将开始了花式骂人!“娘卖比!狗操的!你倒是给老子冲啊!”“上上上!不要停!”“都他妈给老子往死里打,出了豁口统帅亲自砍了你!”

    左翼飞鱼全军陷入平陵,这一块看似辐射极大的地区,瞬息间西南军就已经调重兵汇聚,夫诸全军被切割在沅岸,对上的是赫赫有名的陶老将军,至此西南军绕着永泽与璐水直接将他们困在包围圈中,暗夜,火把,白刃,鲜血,中境军这时才明白邹吾为什么把整个战线布得这么长,布得那么松散!他从最开始想的就不是对阵硬碰,他想的是三面聚拢包围!

    “十则围之,西南军兵力与我相当,如何能围?!”

    宽甸之中,火光冲天,逃出一命的从从被裨将狼狈地簇拥着,他的后勤支援已经全部被切断,身边数千人也是兵源无着,陷入恐慌。

    是啊,等而围之,如何能围?不大的兵力优势还能取胜方可见指挥者的功力,从从他的确是优秀的将军,可他遇错了对手,邹吾看他宛如俯视,长短性格看得分分明明,他此生虽不敢称每战必胜,但是失算的时候,实在无多。

    挨挨挤挤的围拢阵势闪开一个缺口,平陵与沅岸,计漳与陶老,同时抬臂,长刀指天怒吼:“长弓手——”

    “射!”

    箭矢挟火,飞乱如瀑!

    “三天。”

    邹吾环胸撑着下巴,烛火下沉默地看着战略图上变幻的局势:“只要大家能坚持住头三天,等中境军随身粮饷一尽,我军可定胜局。”

    一场大仗往往会拖延几个月半年甚至一年,但是往往定胜负只在几天几夜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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